微光角落

 

去年三月到六月，有個機會去安坑國小幫忙代課，學生天真可愛，讓很久沒回學校教課的我，重新感受”學校”這個件築物所給與人的溫度。

   　 因為須要開車往返，我幾乎每天都會經過安坑交流道。偶然，有天我在交流道前等紅燈，有位步履蹣跚的婦人朝我這邊走來，以開車多年的經驗告訴我，她應該是賣玉蘭花的。果然，就在我按下車窗探頭出去時，她以不太流利的國語夾雜台語問我：小姐，你甘要買玉蘭花某？一串20元。平時我有買玉蘭花的習慣，並不是特別喜歡這種花，而是想多少幫忙一下這些以賣花維生的甘苦人，看她們一趟紅燈走下來，買的人並不算多，腳程快的可能問個十至十五台車，腳程慢的就算後面的人想買，有時也走不到那麼遠就綠燈了，天氣冷熱全都要概括承受，身體就算有病痛也得忍耐，花材若沒照顧好，太醜太乾的買家也不要，眼睛還要隨時注意燈號的變化，若沒抓準時間回到分隔島，在快車道上與車爭道更是險象環生，要是剛好遇上警察開單，一整天的心血都白費了。

　　我掏了二十元給她，順手接過一串綁得整齊綠梗白瓣的玉蘭花，其中還穿插著一朵茉莉，車窗搖上數分鐘後，馨香味頓時充滿了車廂。往後的日子裡，只要我有經過安坑交流道，我一定事先預備好買花的錢，若五十元彩券買的是希望，同樣的錢，我希望買一個公義。

　　婦人站的位置車速飛快，她因為行動不便，挪動的距離有限，我每天都得要算準秒數，在剛好的時間開過去等紅燈，才能跟她買到花，剛開始有幾次不是已經轉綠燈了就是停得太後面，有一次甚至因為已經轉綠燈，我可以左轉上交流道，但我選擇直走迴轉再迴轉，就是為了跟她買幾朵玉蘭花。

　　有天中午，我到福利社買饅頭，準備回程時可以解餓，那天天氣很炎熱，我和平時一樣買了花之後問她：阿桑，妳中午吃了嗎？她搖頭說：阿沒啦，我有帶餅乾，等一下再吃。

這個給你吃啦，我順手把剛在福利社買的四顆小饅頭塞給她。

阿你免甲喔？她靦腆的不知該怎麼辦。

免啦，我都阿午甲啦，你愛緊甲喔。我執意要她收下。

那天，我的心裡充滿了一股暖流，是她讓我有機會付出，因為無所求，所以我很快樂，很踏實。

    　連續幾次，有時我會帶饅頭有時是奶黃包，任期的最後一周，我拿了一本慈濟的月刊給她，上面順便寫上我的姓名電話，告訴她有任何事情需要幫忙可以打電話給我。最後一天，我記得陽光很大氣溫很高，買完了花和她道別之後，她殘弱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後照鏡中。

　　兩個月後的某天晚上，我到二手書店尋寶，看書的過程中手機響了，聽筒那頭傳來一個不甚熟悉的聲音：老蘇，我是在安坑那裏賣玉蘭花那位啦，你還記得嗎？我開心的和她聊了幾分鐘，先前買花時都會短暫聊個幾句，知道她家裡有卡債問題，她的身體也是多處病痛，目前債務似乎已經解決，身體的病痛可能要長期照顧，但她又得出去賣花，所以只能拖一天算一天了。我們互道祝福結束通話，往後我都會固定一兩個月撥通電話去問候她。

　　要和人建立感情真的是不容易，我和她的信任建立大約半年，以前餵養流浪貓，為了要和牠們進一步相處，也是花了大半年才肯讓我靠近一點餵養。有了長久穩定的信任，感情才能持續發展下去，要破壞一段感情卻是數秒鐘就可以，緣起緣滅之間，我們真的要好好把握當下的所有幸福，有屋可遮蔽是幸福、有書可念是幸福、有家人陪伴是幸福、有朋友關心是幸福、有情人可想念是幸福、有能力助人是幸福，希望大家都能平安踏實的度過每個幸福。